金饭碗已生锈，未来律师路在何方？

律师业向来是许多人心目中的金饭碗，生活体面、收入不菲。静态来看，中国法律服务市场潜力巨大，不愁弹尽粮绝；但若动态观察，这个古老行业在互联网的冲击下，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危机，金饭碗已经开始生锈。如果律师在旧体系中固步自封，不求新不求变，这个曾经的光鲜行业用不了多久就会以明日黄花暗淡收场。新时代扑面而来，律师究竟该怎么做？《明日世界的律师》一书可能会对你有所启发。

数字幻象的破灭

截至2014年底，我国人口总量约为13.7亿，执业律师数量约为27.1万，每5055个公民拥有1位律师，远低于英美发达国家水平。

截至2014年底，中国法律服务市场规模已超1000亿，专业人士预测，千亿价值只是冰山一角，中国未激活的法律服务需求仍被严重低估。未来，这一市场可能迎来井喷式增长，到达万亿级别也并非痴人说梦。

上述数字看似给法律界人士吃了一颗定心丸：律所合伙人可以抿上一口好茶，继续沉醉于年入百万的“黄金时代”；年轻律师仍保持“五加二”、“白加黑”的工作频率，力争早日攀上行业巅峰；无数学生带着对未来职业的美好憧憬，拼命涌向法学院……

然而，一个叫Richard Susskind的外国人却大声喊出：你们都错了！作为牛津大学和伦敦大学的教授、英国首席大法官的科技顾问，Richard在《明日世界的律师》一书中犀利地指出：法律行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变，不主动拥抱变革，就会被时代狠狠地踩在脚下面。

    Richard勾勒的未来法律服务市场的整体图景，与我们熟识的运作体系相去甚远，他直指行业沉疴旧病，招来的抨击和质疑不在少数。当合上《明日世界的律师》这本书，我们都需要在心里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明日世界扑面而来，而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被科技磨平的职业门槛

律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倔强固执的物种之一。

即便现代科技的进步将其他传统行业虐得体无完肤，律师业中相当一部分执业者仍乐观地认为法律行业是远离风暴中心的最后一座孤岛。他们坚信自己提供的服务高度个性化，每一宗诉讼纠纷、每一个交易设计都独一无二，无法标准化批量产出，客户想要得到量身定制的高品质法律服务，除了付出高昂成本之外别无他选。看似永远甘当乙方的他们，其实牢牢控制着服务的主动权。知识与经验的门槛保证了业务收入的稳定，也抵御了可能的野蛮入侵。

Richard则认为，事实远非如此。

他提出法律市场正经历前所未有的转变，接下来的二十年，整个法律服务市场在“钱少事多”的挑战、市场自由化及资讯科技的发展三大驱动力之下，必将深刻转型。坚持把个性化服务应用在所有法律业务上，无疑就像在大工业时代仍继续采用手工作坊模式作业，必遭淘汰。

你无法否认，掌握法律知识某种程度上比学习医学去操刀手术、学习建筑去设计图纸要简单得多。十几年前，在法学院故纸堆中学到的知识也许能为你的职业保驾护航，但随着知识的公开化，谁也没法指望单靠法律知识捧得金饭碗。当客户自主获得法律知识的可能性增大，便捷性增强，对律师的依赖就越来越低。与此同时，你不得不防备其他专业领域的人士大举入侵法律服务市场。科技的发展使得可复制性高、流程相对标准的法律服务系统化，如果客户能在线上以更低廉的方式直接获得可靠的法律服务，谁还愿意为你的人力埋单呢？

很多律师对线上法律服务嗤之以鼻，坚持标准化的线上服务至多抢滩低端法律服务市场，高端服务市场中人力主导的地位不可撼动。轻质化、重复性高的法律服务如何被人工智能替代，LegalZoom在行业内做出表率。至于复杂法律服务，究其本质，绝大部分也都不是个人智识的创造性运用，而是基础的事实梳理与法律检索。在你寄给客户的高昂账单中，包含了对基础事实梳理这种低端劳动的高昂收费，试想，如果有一家非律所的科技公司可以以不到你十分之一的收费协助客户完成了基础性工作，客户一定会先找他们再找你，以更少的投入获得等质量的法律服务。

顾客若是抱怨为获得法律服务付出了不等价的金钱成本，他们一定会另觅他途。在他们扭头之前，律师应该克服这个行业的集体自负，主动寻求新的发展道路：将问题拆解成可以处理的不同工作，再确认每一项工作最有效的处理模式，利用科技协助客户最大限度降低法律服务的成本，而不是固执地紧抓住毫无效率的执业方式。

科技正在悄悄磨平法律行业的门槛，千万不要浑然不觉。

被不断的“连结”捆绑的律师个人

如果互联网时代只能有一个关键词，那一定是“连结”。

十几年前，法律服务市场高度信息不对称，垄断了信息即垄断了案源。在前互联网时代，律师的声誉更多靠熟人圈子的口耳相传，客户的选择更多基于人与人之间的信赖，缺乏客观的评价标准。

互联网时代，这一切将改头换面：

可以断言，现代的律师已经无法和互联网脱离关联，硬和互联网脱离关联的律师在未来也毫无赢面。

不管对互联网多么抵触，每个律师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罗入网中。效率工具、协同办公、即时通讯等软件将律师收至麾下，借助新科技的发展，客户与律师间建立起了无障碍的直接沟通渠道，这将对律师的工作及社交生活带来破坏性改变。

未来，律师面对的客户具有高度“互联网特性”，伴随着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他们，与前互联网时代的“老古董”们截然不同。就像他们搜罗合适的餐馆时会打开大众点评，寻求参考价格及客户评价后再做决定一样，在寻找合适的代理人时，他们也定会在海量的互联网大数据中进行地毯式搜寻，发现与自身需求相匹配的律师。

未来的法律服务市场将高度透明化，再想从信息不对称中赚取服务费用已经不现实。你的专业能力、执业经历、收费标准、甚至服务态度，都将被如实地“记录”和“公布”在互联网上，这些你以前视为秘密的私人资产，都将成为公开的、可被比较的数据，供客户挑选。

这些变化可能让某些律师心生畏惧，但也为某些律师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在一个人人被连结的网络时代，大咖与小将有同等的平台和机会被客户熟识、被行业认可。如果你有足够的分享精神、足够的前瞻眼光，对互联网冲击下的律师行业抱负满满，这，将会是你遇到的最好时代。

不断创新的法律服务样态

Theodore Levitt说：“律师必须为现在赖以生存的涌泉做干涸后的打算”。

Richard在书中不无遗憾地指出，很多律所所谓的“科技化”与“信息化”，不过是将办公系统升级到更智能，让律所后勤运作得更有效率。如果将科技影响法律业的理解停留在这个粗浅的层面，而没有转变到利用科技去重塑整个法律服务的样态，这样的律所是危险的，互联网大潮袭来之时，面临的打击也将是毁灭性的。

科技已然存在，而且越来越重要，这些科技集合起来，将会让整个法律市场改头换面。Richard构建了这样一个场景：“诉讼文件检阅与基本合约拟定，在时机成熟时，都将被表现远优于资浅律师与行政人员的资讯系统取代。这类工作的特色就是被拆解以后，在流程的协助下，可以交由受过良好训练但相较而言没有专业技术的人员完成，来大大降低信息处理的成本。”

尽管科技的广泛运用不代表法律服务的终局，但科技的世界并没有终点，我们已经看到很多类似改变，实在没有理由认为法律界可以对科技免疫。未来法律服务市场的竞争，将不仅仅是法律人才的竞争，更是创新型服务形态的竞争，能够把握互联网发展契机，提供更高效、更低价、更可靠服务的律所，将在未来的竞争中拔得头筹，譬如成为法律专业知识的提供商、成为线上法律服务提供者、成立法律管理顾问公司、开展虚拟审判及线上审判业务，都不失为好的尝试。

未来的法律世界，可能远比Richard描述的精彩，Richard在书中提出的建议，也不一定能帮助所有法律人应对新世界的挑战。但《明日世界的律师》却帮我们打开了一扇窗，让我们看到这条古老的法律之路可能通向何方。

我们拥有最绚烂的前景，我们也面临最深刻的危机。但这个时代最令人动心之处，是我们拥有前所未有的机会，可以参与塑造下一个世代的法律服务。深处巨变狂潮中的每个法律人，哪怕只是一颗水滴，也能为掀起惊涛骇浪贡献一己之力，也应感到振奋。

未来正来，我们一起，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