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唯冠与苹果公司的IPAD商标权之争 这起律师费优先权纠纷案，源起于深圳唯冠与美国苹果公司当年影响很大的IPAD商标权纠纷案。唯冠公司的创办人杨荣山，1989年在台湾创立了唯冠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台湾唯冠”），主要生产显示器等电子产品。1991年在深圳水北工业区注册了唯冠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即深圳唯冠。1994年，深圳唯冠进驻盐田区沙头角保税区，建起了5万平米的新厂房。1997年，在百慕大注册的唯冠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唯冠控股”）在香港主板上市，逐渐形成了以唯冠控股为母公司，以台湾唯冠、深圳唯冠等为子（孙）公司的治理架构。2002年，唯冠公司成为全球第五大显示器制造商，2006年达到鼎盛，成为全球第三大显示器制造商，当时在全球11个国家或地区设立17家分公司，有7处生产基地和11000名员工。 但唯冠公司由盛转衰也很快。首先是与摩托罗拉公司的合作破裂，使得唯冠公司在2004年平板电视转型期错失良机。而唯冠最大的客户美国宝丽来公司在2008年申请破产保护，使得唯冠公司的巨额应收款无法收回，资金链断裂。2009年，美国对多家液晶显示屏厂家提起反垄断诉讼，其中就包括唯冠公司，使得唯冠公司承担了巨额赔偿，市场损失惨重，引发了债务危机。 2010年5月，唯冠控股被香港证券交易所停牌。8月，杨荣山被香港高等法院颁令破产。而深圳唯冠也对中国银行、民生银行等国内8家银行负债约1.8亿美元。11月底，深圳市盐田法院完成审理银行向唯冠公司近5.66亿元贷款申索案，将深圳唯冠资产冻结，之后8大银行组成了债权人委员会，接管了深圳唯冠的资产。之后，深圳唯冠的生存经营活动均在盐田法院和银行债权人委员会的监管之下，连深圳唯冠的公司公章也由盐田法院执行局保管。 唯冠公司注册IPAD商标，最早是2000年，到2004年，除中国大陆外，台湾唯冠在欧盟、越南、墨西哥等7个国家和地区取得了IPAD商标权。 注册IPAD商标，是因为早在1998年，深圳唯冠投入研发了一款显示屏与CPU一体的新产品，IPAD是Internet Presonal Acess Deviece的首字母缩写，意为“个人联网终端设备”。但这款产品市场反应不如预期，在美国、欧洲市场销售后，并未进入中国市场。 2009年8月，一家名叫“IP申请发展公司”的英国公司找到了唯冠英国公司，想买下唯冠公司全部IPAD商标，理由是它们公司的英文缩写正是IPAD。时值金融危机高峰，四面楚歌的唯冠公司很快与对方达成了转让意向，2009年12月，自称唯冠法务部负责人的“麦先生”代表台湾唯冠在转让协议上签字，全部转让费用为3.5万英镑。 一个月后的2010年1月，乔布斯在美国旧金山向媒体发布了苹果公司的新一代平板电脑产品IPAD，此时唯冠公司才如梦方醒，原来英国IP公司是美国苹果公司的“白手套”，成立公司的唯一目的就是收购唯冠的IPAD商标供苹果公司使用。但精明的苹果公司百密一疏，没有搞清中国大陆的IPAD商标是深圳唯冠注册的，深圳唯冠与台湾唯冠虽同是唯冠控股的子公司，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也都是杨荣山，但却是独立法人，相互之间并无投资关系。英国IP公司只与台湾唯冠签署了商标转让协议，该协议当然无法转让在中国大陆的由深圳唯冠拥有的IPAD商标。 律师团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苹果公司发现了这一漏洞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企图获得中国大陆的IPAD商标，以保证IPAD平板电脑在中国大陆市场的顺利销售。4月，苹果公司在香港高等法院起诉唯冠控股、深圳唯冠及杨荣山等人，5月，又向深圳市中级法院起诉深圳唯冠，诉求都是要求确认大陆IPAD商标的所有权归属苹果公司。 深圳唯冠早已资不抵债，当然无力抗衡实力强大的苹果公司。2010年12月，深圳唯冠与和君创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和君创业”）、广东五维律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广东五维律所”）等签订委托合同，委托和君创业、广东五维律所组成律师团，全民推进司法、行政查处及媒体舆论导向工作。 广东五维律所无力承担如此庞大的维权任务，和君创业就看上了国浩律师事务所。国浩律师事务所是一家全国性律师集团，在国内有十三家分所，北京分所在知识产权领域实力强大，深圳分所的谢湘辉律师是知识产权博士，又有海外留学背景，对英美和香港等地的知识产权业务都很熟悉，在这一领域的代理辩护案例中有不少骄人的战绩，得到了和君创业的垂青。 国浩律所加盟后，发现律师代理费存在问题。深圳唯冠没钱，8大银行债权人委员会也不同意从深圳唯冠已冻结的现金和变现资产中支付。经过多次协商，和君创业、深圳国浩律所、广东五维律所与深圳唯冠达成了风险代理协议，约定律师费为深圳唯冠从苹果公司获益的10%，和君创业、深圳国浩律所、广东五维律所三家按4:4:2的比例分配。深圳唯冠承诺：“尽一切努力，在第一时间优先支付律师费。”此后，国浩律所在北京、深圳、上海、惠州等地积极开展起了维权工作。2010年2月，苹果公司向中国国家商标局以连续3年不使用为由申请撤销深圳唯冠的IPAD商标（俗称“撤三”）。12月，国浩北京分所承担了“撤三”答辩工作，并代表深圳唯冠向国家商标局申请商标续展注册。这一工作取得成功， 也是在2010年12月，深圳国浩律师的谢湘辉律师与深圳唯冠法律顾问、深圳广和律师事务所的肖才元律师共同代理了深圳中院审理的IPAD商标确权纠纷，参加了 2011年4月，国浩北京分所代表深圳唯冠向北京市西城区工商局投诉苹果北京西单直营店销售侵权产品，要求查处，西城区工商局依法对苹果西单直营店进行立案调查，查扣大量IPAD产品，开出处罚金额高达2.4亿元的拟处罚通知书。这一事件经新闻媒体广泛报道后，引起了全球反响，2.4亿元的拟处罚通知书，对苹果公司造成了巨大压力。 此后几个月，国浩律所代表深圳唯冠向全国60多个省市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投诉苹果公司经销商销售商标侵权产品，要求进行查处，大部分工商部门依法进行了立案查处，在被查处的城市苹果IPAD产品几乎全部下架，无法销售。 2011年12月，IPAD商标确权纠纷获得一审判决，深圳中院判决驳回苹果公司起诉，IAPD商标所有权属深圳唯冠，国浩律所维护了深圳唯冠的合法权利。 2012年1月，国浩律所代理深圳唯冠在上海浦东新区法院起诉苹果贸易上海有限公司，要求该公司停止销售侵权产品，并申请禁止令。该案件引起全球媒体关注，给苹果公司施加了巨大压力。 2月起，国浩律所代理深圳唯冠向海关总署申请知识产权备案后，代理深圳唯冠向全国多个海关投诉苹果IPAD产品商标侵权，请求扣押侵权产品，有力阻止了带有IPAD商标的所有产品的进出口。 也是在2月，苹果公司就商标确权纠纷提起上诉，国浩律所与广东广和律师事务所共同代理深圳唯冠参加二审，成功维护了深圳唯冠的权利。国浩律所还跟进深圳唯冠的要求协助唯冠控股在香港法院应对苹果公司起诉，协助调查取证和准备相关材料，有效地从外围支持了深圳唯冠在国内的维权。 2012年3月起，商标确权案件二审开庭后法院依法主持调解，国浩律所代表深圳唯冠参与调解工作，苹果公司最终同意以600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深圳唯冠的IPAD商标。 风险代理中的律师费优先权 深圳唯冠获得了6000万美元的商标转让费，但让谢湘辉等律师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难以从中拿到一分钱的律师费。律师们找深圳唯冠去要，深圳唯冠说，6000万美元从苹果公司直接打到了深圳盐田法院的账户，深圳唯冠根本无法支配，“不要不想付你们律师费，我们付不了啊。”从2010年12月接受委托开始，这一两年里律师团不仅付出了巨大的辛劳，贡献了杰出的智慧，还承担了所有的维权成本。不仅垫付了自己的差旅费，甚至连投寄出去的信封都是他们自己掏腰包，现在看到了劳动成果，却一点也不能分享，实在是接受不了。于是，和君创业、广东五维律所、深圳国浩律所都把深圳唯冠告上了法庭。 在庭审过程中，盐田法院根据原告申请到中国银行深圳分行进行调查，中国银行复函称“并不知悉”原告与被告当初签订的委托代理合同及补充协议内容，这让谢湘辉很气愤。当初，盐田法院执行局拿着深圳唯冠的公章，深圳唯冠要想搜集证据、完整诉讼，没有盐田法院执行局和银行债权人委员会的配合是不可能的。委托代理合同及补充协议的内容和签订过程，盐田法院执行局和8大银行债权人委员会都非常清楚，现在居然说“并不知悉”，明显不讲诚信。 在一审判决书中，盐田法院认为，优先权是法律对特定种类的债权进行的特殊保护，其本质是一种债权清偿的顺位利益，在需要对债权进行排队时才有意义；优先权的行使必将影响其他债权人的利益，因此优先权的种类和内容应由法律明确规定，当事人双方的约定仅及于约定者双方，对第三方不发生法律效力。 通俗地说，盐田法院认为，律师团虽然与深圳唯冠约定了从苹果公司的获益中优先支付律师费，但这只是双方的约定，对深圳唯冠众多的其他债权人不产生法律效力，因此律师费也不能从众多的债务中“插队”排在前面，因为这将影响其他债权人的利益。 而在谢湘辉等律师看来，正是由于律师团的艰辛劳动，才能从苹果公司要到6000万美元，律师们的工作不只对深圳唯冠有好处，对所有的债权人都是有益的。当初律师们就知道深圳唯冠债台高筑，本身就是在为深圳唯冠的所有债权人维权，现在有了维权成果，律师费理应得到优先支付。如果没有律师的劳动，这笔钱要不回来，大家现在根本没得分，还谈什么利益受影响呢？况且，律师团当初与深圳唯冠签订委托协议时，盐田法院和8大银行债权人委员会对全过程都很了解，虽无白纸黑字，但肯定是“默认”了“律师费优先支付”的原则，否则盐田法院执行局为什么在协议上加盖深圳唯冠的公章呢？ 而现在，钱要回来了，律师费却不想给了。重庆的周立太律师在深圳帮农民工维权，农民大量拖欠他的律师费，以至于曾让他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而如今，也是在深圳，法院和银行对律师也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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